在喧囂的都市邊緣,有一座泛黃的公寓,住著一位名叫李薇的年輕女子。她是圖書館的助理,日復一日穿梭於塵封的書頁間,卻總覺得自己的內心像一本未曾翻開的書,頁頁黏膩,難以呼吸。
李薇有一個習慣,更像是一種詛咒:每當她推開公共廁所的門,那刺鼻的氣味如幽靈般竄入鼻腔,她便不由自主地彎腰,喉頭翻湧,吐出一口清水。這並非真正的嘔吐,而是一種感覺,彷彿吞下了無形的污穢,令她全身無力,臉紅至耳根。她總認為這是自己的弱點,一種骯髒的缺陷,讓她避開所有公共廁所,寧願忍著回家。
那天早晨,一切如常。李薇匆忙趕往工作,咖啡灑了半杯,公車遲到十分鐘。她衝進公司樓下的廁所,門一推開,那熟悉的噁心感如潮水般湧來。她彎腰乾嘔,鏡中映出蒼白扭曲的自己,宛如怪物。她喃喃自語:「我真髒,真沒用。」那一刻,她品嘗到深深的厭惡——不是輕輕觸碰,而是狠狠咬下,讓它在胸口發酵成一團黑霧。
整個上午,她心不在焉,敲錯了三個書號,同事的閒聊聽來如噪音。她想,這就是命運吧,一個敏感的靈魂,在骯髒的世界裡掙扎。
午休時,李薇躲在公園的長椅上,試圖喘息。手機震動,男友阿凱發來訊息:「今晚有事,改天見。」簡短六字,卻如刀片劃過心臟。她胸口一沉,淚水湧上眼眶。為何他總是這樣?不愛我了嗎?她品嘗著那股傷痛,像嚐到苦澀的毒藥,蔓延至四肢。
下午,她在圖書館角落哭泣,腦海迴盪著童年母親的聲音:「太敏感,像個玻璃娃娃。」從那時起,她學會將情緒藏起,卻不知不覺讓它們在暗處腐爛膨脹。日子一天天過去,她對情緒的「品嘗」便成了習慣。
週末,她約閨蜜去爬山——不是專業登山,只是市郊小徑,俯瞰整個城市。站在崖邊欄杆,那垂直落差如巨獸張口,她雙腿一軟,膝蓋叩地。恐懼如洪水傾瀉:我會掉下去,一切都會結束!她緊抓鋼枝,指甲嵌入掌心,腦中閃現墜落畫面——這非現實,而是她編織的噩夢。她深陷恐懼的漩渦,心跳如鼓,世界天旋地轉。閨蜜拉她下來,她崩潰大哭:「我就是膽小鬼,什麼都做不好!」
那晚,李薇輾轉難眠。她翻開一本舊書,《情緒的藝術》,書頁已經泛黃,彷彿命中注定的相遇。作者寫道:「我們先天敏感,如野獸嗅到風中的危險,但分辨率不高,像霧裡看花。情緒非髒物,而是信差——品嘗它,會讓你感覺吞下整個世界般艱難;解讀它,則如讀信,揭開隱藏的訊息。」
李薇愣住。她回想公廁的噁心:那並非「我身體骯髒」,而是生命發出的警鈴,「注意衛生,保護生命」。那傷痛訊息?「這是對親密的渴望,提醒我需及時溝通,而非預設結束。」畏高恐懼?「風險存在,但機率低;這是克服恐懼的邀請,學習一步步面對。」
她決定嘗試。隔日上班,再遇到那扇門。她深吸一口氣,停在門邊:感覺是什麼?厭惡,強度六分。觸發原因?氣味與記憶。訊息呢?「此地令人不適,保持距離即可。」她未彎腰,未吐口水,只是微笑,推門而入。
鏡中的她不再扭曲,而是好奇地眨眼。午後,阿凱來電道歉,她沒有再品嘗傷痛,而是問:「發生什麼事?」原來是工作延誤。他們相約晚餐,李薇頓感輕盈,彷彿卸下了沉重的背包。
漸漸地,李薇的生活習慣改變。她開始寫日記,不是傾訴苦水,而是解讀念頭密碼:壓力來襲,「任務未排序,行動:列清單。」嫉妒閨蜜升職,「訊息:我也有潛力,該更新履歷。」畏高,她報攀岩課,從低牆開始,一步步解讀恐懼的低語:「你安全,我在這裡。」她不再給自己貼標籤——我並非「敏感鬼」,而是探索者,習慣如雲般來去自如。
三個月後,李薇再站在小徑崖邊欄杆。風吹亂髮絲,她沒有跪下,而是伸手觸摸空氣。城市如星星在腳下閃爍,她如星河擺渡。她品味的不再是恐懼,而是自由的滋味——真實、深刻,如晨露般清新。
回首公寓中的鏡子,她已非怪物,而是鏡中靈影,一位學會讀心的女子。
從此,李薇明白,情緒從來不是敵人。它們是生命的低語,等待被聽見、理解。當她推開下一扇公廁的門,會微笑著說:來吧,讓我讀讀這封信。
這篇故事延伸自<情緒解讀的藝術>

留言
發佈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