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喧鬧的山城裡,住著一位年輕畫家阿藍。每天清晨,他凝視畫布,卻總畫不出完整的線條。思緒如秋葉般飄零:昨夜的爭執、明日的展覽、兒時的夢想,全都糾纏在筆尖,使他顫抖不止。「我該專注啊!」他低語,卻如同追逐脫韁的馬,心神奔向遙遠的山巔。
聽聞山頂有位隱士雲翁,能教人「心之呼吸」,阿藍背起畫具,沿著蜿蜒小徑上山。路途艱辛,風雨交加,阿藍的腳步越來越沉重。他想起童年的貧窮,期待著成功,他想起未來的不確定,又恐懼失敗。直到黃昏,他才抵達雲翁的小屋,雨水順著臉龐滑落。
白髮的雲翁坐在門檻,手持竹笛,微笑道:「孩子,你來求專注,卻帶著滿身風雨。坐下吧,先學會接受。」他遞上一杯熱茶。
「專注不是抓住,而是接受。接受當下的雨,過去的泥濘,還有未來的霧。」
阿藍啜飲一口,雨聲忽然變得親切。他想起那些被遺忘的畫作,不是失敗,而是生命的痕跡。未來呢?或許是掌聲,或許是寂靜——無論如何,本就不可測。當他接受這些,心頭的枷鎖鬆開了,畫布上的線條在腦海中浮現。
夜幕降臨,雲翁的笛聲如溪水流淌。「現在,告訴我,你面對選擇時,如何行動?」
雲翁問:「面對選擇,你如何行動?」 阿藍想起即將展覽的三幅畫:安全的風景、抽象的夢境、未完成的肖像。他總是糾結,怕選錯。
「我會選風景吧,穩妥。」
雲翁笑道:「一眼選擇,有三種可能:心之所向、隨機落筆、外界逼迫。前兩者皆是無需選擇的自由,因為你已準備好接納隨機的禮物。」
阿藍愣住。他想像自己選擇那幅抽象的夢境,或許是直覺,或許是隨機,但心態如雲翁所說:開放、輕盈。若是主辦人的壓力,那便失去自由。
他終於明白:真正的自由,不在於選對,而在於放下「必須選」的執著。連對自由的追求,也能輕輕放下。
笛聲中,阿藍的肩膀鬆弛了。他開始在紙上塗鴉,不再追求完美,只投入那當下的墨跡。漸漸,他發現自己真正的興趣:不是風景的平靜,而是夢境的混沌。
次日清晨,雲翁帶阿藍到林中散步。
「專注不是孤獨的戰士,它需要夥伴——分心。」老人說。
阿藍驚訝:「分心不是敵人嗎?」雲翁搖頭,摘下一片葉子。
「專注如矛,刺入作品的核心;分心如盾,護你免於迷失。交替使用,方鍛鍊心智,讓你看清時間的流逝、空間的邊界,甚至預見未來的輪廓。」
他們走著,阿藍試著專注一朵野花的紋理;忽然,一隻蝴蝶飛過,他分心追隨,比較它的翅膀與花瓣的曲線。放下花,轉向蝴蝶,他竟發現花的香氣更濃郁。分心不是背叛,而是切換——專注的一個環節。
從林外回望,雲翁說:「專注與分心,如呼吸。一吸,深入內心;一呼,觀察世界。」阿藍試著深呼吸:吸氣時,他凝視樹影;呼氣時,任思緒飄向遠方。
林間的風帶來鳥鳴,他提起筆記下靈感,又放下,再聽風的低語。這實踐讓他體會:提起時的輕鬆,放下時的堅定;看自己時深入,看外界時開闊。專注不再是僵硬的凝視,而是與分心活潑的律動。
午後,他們坐在溪邊。雲翁忽然閉眼:「現在,等待。」
阿藍不解:「等待什麼?」老人如閉氣般靜默。
溪水潺潺,葉落無聲,就像呼吸間的過渡時刻。阿藍起初焦躁,後來在等待中切換焦點,從畫作一到二,從過去到未來,從遺憾到可能。等待不是空虛,而是樞紐,讓紛雜匯聚成方向。他看見自己的路:不只是展覽,而是生命本身的自由。
夕陽西下,雲翁終於開口:「專注與分心,從不對立。它們相輔相成,如陰陽轉化。莫急於評估心智;一事的專注,便是他事的分心。」阿藍點頭,憶起昨日的塗鴉:專注墨跡時,他分心了山色,卻因此畫出更豐富的層次。
夜裡,暴雨再起。阿藍面對最後的選擇:明日下山,帶哪幅畫參展?心頭湧起——選或不選,好或壞。但雲翁的話迴盪:「當足夠專注,便可判斷:覺察生命,即專注;忘卻生命,即分心。」
阿藍閉眼,覺察當下:雨聲、笛韻、心跳。這一刻,他清晰地選擇——不選。帶上所有草圖,下山去畫全新的。不是逃避,而是自由。
破曉時分,雨停空清,阿藍準備下山。他深吸一口,心如呼吸般自由:接受過去,投入當下,擁抱未知。分心帶來靈感,等待澄清方向,專注則是永恆的舞步。
在山城的展覽上,他展出的不是成品,而是過程的碎片。觀眾驚嘆:「這是活的畫!」阿藍微笑,心知:真正的活捉,從來就在呼吸之間。
自此,他成了山城的傳奇。旅人上山求道,他總說:「去吧,學會接受,學會呼吸。專注不是終點,而是無邊的旅程。」
而雲翁,仍在山頂吹笛,曲調如風,永不止息。
這篇文章延伸自<專注與分心就像呼吸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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